今年6月，王晓峰与先生王峰终于搬进郊区崇明的家。这对70后夫妻花了3周时间，仔仔细细地亲手完成了开荒保洁。对他们来说，由市区房子置换而来的新居，也是一个新起点：“人到中年，做出第二次选择。”

　　2015年，他们的第一次选择，是先后在职业发展的上升期辞职，各自创业。2年后，王峰关闭了餐厅，夫妻俩正式联手打理咨询工作室。那几年，他们的家和办公室绕不开上海热闹繁华的地段。

　　“一方面，在市中心租办公室，意味着一笔不小的开支。疫情后，我们的部分项目暂停、延迟或取消。起起伏伏里，必须不断改变并思考：还能创造些什么？”王晓峰解释道，“另一方面，过去总是一个字：忙。我们从市中心开车过来看房时，一路的景观逐渐改变：越来越多的树、越来越醒目的蓝天，越过跨海大桥后，从喧闹的都市进入了一个自然的岛，生机盎然，感觉自己安静下来了。到人生下半场，我们想慢一点。”

　　夫妻俩迅速卖掉市区的房子，买下这个带院子的居所，希望把工作室和生活放在一起，职住一体。

　　房子还在改造装修时，他们就开始探索周边。“附近是著名的东滩湿地和鸟类保护区，开车出去15分钟左右，就能感受浅滩、河流、杉树林的美，我们喜欢露营，还找到了特别棒的露营地。”王晓峰说。

　　傍晚五六点，夫妻俩带我们去最近的一处堤坝，看盛夏八月的日落。放暑假的孩子们正兴奋地挖螃蟹，风推着浪轻柔地拍打石岸与芦苇滩，夕阳笼罩了一切。

　　看着远处的跨海大桥，王晓峰说：“人们谈到崇明，就觉得自然风景特别棒，但路程遥远。目前地铁在建了，将来交通会更加方便吧。虽然很多朋友羡慕我们的居住环境，但我觉得可能只有10%的人真正认同这种选择，大部分都市人还是习惯在城市生活，到郊区度假。”

　　可是，不论工作或生活，这对夫妻都希望尽责，但保持自在。“因为身体等各方面的原因，我们没有自己的孩子。有时接父母过来小住，好好孝顺。不过我们这个家庭，好像每个人都有向往自由的一面：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束缚，但一定是彼此的支持和依靠。”

　　“房子本身是2层的双拼别墅，带地下室。每层的空间都比较高，3米6到3米9，很开阔。从户型方面讲，该有的它都有，没有特别明显的不足之处。”燕泠霖说。

　　因此改造的2个重点是：如何呼应房前屋后的自然气息？如何在满足夫妻俩居住需求的同时，做好可工作、社交的公共区域？

　　站在院门口，就能看到一面屏风般的“照壁”。它由混凝土预制块、竹模版现浇混凝土堆叠而成，是燕泠霖与郭东海的原创。

　　有了这面“照壁”，整个院子既不会一眼望到头，也是透气的，实中有虚。预制块倒转过来，还可以做花器，“照壁”也成为了颇有生机的植物墙。抱着“尽量把自然留住”的想法，设计师还保下了几棵原本就长在院子里的树。

　　走进院门后，沿着大块青石板和小石子铺成的路径，穿过有“照壁”、草坪的北院，可以进入房子的主入口，或顺着边庭小径走到南院。燕泠霖说：“即便院子不大，也可以设置多重的行走路径，移步换景。”

　　院子与邻居间的隔断墙，是用火烧木围成的。火烧木看似黑黢黢，却有质感，它经过了火烧碳化，更经久耐用，还有一定的阻燃效果。

　　等到入秋，南院就是烧烤的好地方。除了户外桌椅，师傅们现场浇筑的水泥吧台也能供亲友聚会。

　　整个楼梯的背景墙，表面为超薄石皮，它是一种天然石材，加工后很薄、可以弯曲

　　设计师改造这栋房子时，着重体现了“生命之树”的概念。首先是牛油果绿的楼梯，它从地下室、一层、二层到夹层，贯穿了整个家，是一棵最主要的“树”。

　　在地下室的吧台区域，能看到一根老榆木柱子，这根柱子原本是不可移动的结构柱，设计师干脆用来自老房梁的榆木包裹它。并且用钢结构悬挑出一个两米长的吧台。“老榆木柱子和悬挑的吧台，实际上是家里的另一棵树。”

　　一楼的冥想室，是很重要的房间。王晓峰和先生在这打坐、禅修、思考，也与熟识的客户会谈。

　　燕泠霖将它设计成完全对称的，用胡桃木的木饰面，将临窗的空间完全包裹起来，形成一个类似包厢或画框的区域。人能够低矮地坐下，安静欣赏院子里的草木，抵达自己的内心。

　　位于地下室的影音室，就是比较重要的“公共场所”。燕泠霖用曲线形的木饰面、黑色背景、曲线形的灯带，营造出“星际穿越”一般的感觉，让不大的房间显得深远，“让人产生无穷无尽的想象”。

　　她说：“我们闲暇喜欢看电影、听音乐。工作方面，有时也需要借助影片或PPT，为企业团队授课、办活动、做交流。我们不喜欢传统的会议室或放映厅，不想安置很正襟危坐的沙发椅。像这样添几个垫子，大家围坐在阶梯上，很松弛地表达、讨论，就很好，人们更能释放自己。”

　　地下室的吧台区，是一个社交区域。王晓峰夫妻俩可以在这里接待亲友、客户，人们能聊天、畅想、品酒、建立连接，也能安静地独处。

　　去年夏天，王晓峰夫妻俩开始在新家附近租房居住，一来方便盯施工，二来提前感受崇明生活。如今正式搬家近3个月，曾是“多面手”的王晓峰说，她正练习，如何更专注。

　　“院子里的植物，谁种的，谁负责。比如草坪、桂花树，我老公来管，绣球花、月季等所有的盆栽，都归我，”她说，“我们都很享受修剪枝、杀虫、施肥的过程。有次在北院浇草坪，喷洒的水珠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彩虹。专注地做一件事时，才发觉，时间过得真快。”

　　冥想。王晓峰有次邀请一位心思焦虑的朋友过来，朋友离开的时候说：在室内，但又不像在室内，看到户外的风景，感觉自己放下了

　　静坐、聆听、内观，是每天的另一桩功课。夫妻俩在冥想室待30分钟，什么都不想，沉下心来听蝉鸣、风吹树叶的响动、车辆驶过院门的声音、扫洒小区的动静……然后点根香，喝杯茶，聊一聊。“当完全静下来后，有时会惊奇地发现，有心力继续去做一些困难的事情了。”

　　王晓峰说，在快节奏的生活里有意识地练习专注与冥想，大大改善了她的工作状态。“做一对一辅导的时候，我可以把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到对方身上，不再分神去想自己下一步一定要干嘛、状态怎样。”

　　“很多夫妻朋友问，你们腻吗？我们每天都要空出一段时间，独处。”当阳光洒进地下室时，王峰特别喜欢坐在天窗下练习手碟。一年前搬到崇明后，他想学习一个相对简单的乐器，就选择了音色沉静的手碟。“我老公不喜欢被框住，所以指尖流泻的旋律都反应了他当下的心情。”

　　王峰搬过来之后，开始做木工，花园里的桌子、花架，地下室的挂钟，都是他做的。

　　“我们一般吃过晚饭后，各自做些想做的事，”王晓峰说，“我有些时候坐在酒吧区，自己倒一杯葡萄酒，放点音乐，回想这一天发生了什么，接下来的一周又会怎样。”

　　拍摄时，王峰开玩笑道：“如果我们还在职场，会不会已经被‘淘汰’了？”这对夫妻看重的，还是自由自在的生活。

　　王晓峰补充：“不是财务自由或经济上的保障，而是努努力后可以选择喜欢的生活方式的自由。

　　首先，可以自己支配大部分的时间。我每天早起看书，想想怎么完善工作方式，这个‘输入’的过程很重要。除此之外，不外出做培训的时候，每天非常专注地工作三四个小时，劳动时长比过去短，但成效和满足感更高。不过，对于我们而言，已分不清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。

　　有些朋友讲，你们傻吗，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。我就开玩笑说，你们偶尔在朋友圈晒晒蓝天白云星星，但只要天好，我在露台上面就能看到星星。所以这也是一种自由，就是跟大自然更多接触的自由。”

　　夫妻俩希望，用未来的20年打理这个空间，“等待更多的美好自然生发”，到75岁的时候，相伴云游四方，还能有精力做一些有趣的项目。同时，也会寻找一家“养身、养心、养眼”的养老机构。

　　“过去大家提到养老院这三个字是比较忌讳的，但我觉得未来，人们一定对社群性的养老公寓、养老机构有需求，不仅托付身体，也寻找一起聊天、棋牌甚至旅行的陪伴。”